小微经营者是中国经济运行的毛细血管，是就业的蓄水池，也是纾困的主力军，其表现直接关系到中国经济的运行情况。新冠疫情已持续近三年，小微经营者的生存状况究竟如何？他们当下最大的难处是什么？对未来的信心又如何？
近期，以“与时代同频 奋进商学新征程——百廿北大商学，推进‘双一流’学科建设”为主题的第二十四届北大光华新年论坛在线上召开。会上，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张晓波发表主题演讲《霜冷萼艳，小微经营者面临的挑战与信心》，就上述问题分享了他的研究与建议。
为破解有关小微经营者信息数据缺乏的难题，张晓波团队与蚂蚁集团研究院合作，通过线上平台，对使用支付宝扫码收付款服务的活跃小微经营者随机发放问卷。问卷涵盖实际经营表现、现金流、利润率、信心情况等问题。该项调查自2020年第三季度开始，每个季度进行一次，投放时长两周，目前已经连续开展了九个季度，每个季度回收问卷在一万份左右。 完整报告可登陆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 https://www.cer.pku.edu.cn/osome 查看。
小微实际经营情况尚未恢复到疫情前水平
在每次的调查中，张晓波都设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：相比于2019年同期你的恢复程度如何？
根据回答情况，研究团队测算出了小微经营者的实际经营表现指数，以50%为荣枯线，如果低于50%，则意味着企业的实际经营情况还没有恢复到2019年水平。
小微经营者的实际经营表现指数
对比历次调查所得的结果，张晓波表示，总体看表现指数远低于50%荣枯线，这意味着小微经营者的实际经营表现还没有恢复到疫情前水平。从时间趋势上看，过去几个季度呈现下滑的趋势，虽然最近一个季度有所反弹，但是指标还低于前两年的同期水平。
对于小微经营者的经营信心，研究团队以市场需求、营业收入、运营成本、雇员规模四个指标构建了信心指数。
小微经营者信心指数分项指数
对于2022年四季度，受访者的信心全面低于50%荣枯线。张晓波表示，这意味着小微经营者普遍对市场需求、营业收入、运营成本、雇员规模等情况都比较悲观。
近半数小微经营者现金流不足一个月
调查显示，小微经营者的现金流维持时间表现在过去几个季度持续下滑，最近一两个季度虽有所反弹，但低于去年和前年的同期水平。
张晓波特别指出，有46.3%的小微经营者现金维持时间短于1个月。这意味着如果封城超过一个月，近半数小微经营者有倒闭的风险。
此外，张晓波还发现，现金流维持时间开始呈现两极分化的情况，现金流少于一个月和高于六个月的小微经营者比例都在上升。
调查显示，小微经营者的净利润率一直不足3.5%，且自2021年第二季度以来，连续6个季度呈现下滑趋势，对此张晓波直言：“情况很不好。”
小微经营者家庭消费的季度同比变化情况
经营情况不佳、利润率下降，势必会影响小微经营者的生活。调查还统计了小微经营者的家庭消费情况。在过去六个季度，小微经营者的家庭消费持续处于下降态势。
经营成本压力有所缓解，但政策不确定性压力明显上升
小微经营者的压力主要来自哪里？调查显示，过去六个季度面临的主要痛点是经营成本与市场需求。然而，变化趋势显示，经营成本压力正有所缓解，但政策不确定性连续三个季度明显上升。
小微经营者面临的主要压力分项比例
张晓波表示，从上季度情况看，经营成本与市场需求带来的压力占比都是43.1%，但过去几个季度上涨最明显的是政策不确定性，达到28.1%。市场需求不足、政策不确定性，很大程度与疫情防控政策是有关系的。
取消查验核酸可提升小微未来信心指数
调查团队还统计了小微经营者在2022年第三季度做核酸检测的频次与开门时间不足8周的情况。
开门时间不足8周的小微经营者占比（%），按做核酸频次
张晓波表示，可以看到二者呈现很强的负相关关系，如果每天都做核酸，小微经营者开门不足8周的比例就明显会高，也就是实际经营时间比较低，这对小微经营者的生产经营活动肯定有负面影响。
营业收入相比上一季度变动百分比（%），按做核酸频次
从营业收入上看，如果核酸做的越勤，小微经营者营业收入下降的比例也就越高。
按做核酸频次计算的平均利润率
从平均利润率上看，如果每天一次、两天一次核酸，小微经营者的利润率都是负的，做得都是赔本生意，如果八天及以上做一次核酸，利润率则提升至1.9%。
相比上个季度小微家庭消费化比例（%），按做核酸频次
从家庭消费的变化情况看，如果每天做一次、两天做一次核酸，小微经营者的家庭收入下降程度就超过3%。张晓波表示，对非小微经营者的问卷调查显示，他们的家庭收入平均下降了1.3%，这也意味着面对疫情的冲击，小微经营者的家庭消费下降程度更大。
对疫情期待防疫政策优化选项的回答比率（%），按做核酸频次
研究团队还统计了对疫情期待防疫政策优化选项的回答比率。核酸频次做得越高的地方，大家更期待防疫政策有所优化。
2022年三季度小微经营者未来信心分项指数：分核酸频次
研究团队将对小微经营者的信心指数按核酸频率分成四组，上图中颜色越深，做核酸的频率越小；颜色越浅，做核酸的频率越大。
张晓波表示，从市场需求、营业收入、经营成本、雇员人数四个维度可以看到，如果核酸做得不太勤的，8天或者是8天以上，市场需求、营业收入指标是在荣枯线之上，也就是企业的需求还是比较不错的，他们预计下季度整个市场需求、营业收入是呈现扩张的趋势。这就意味着如果取消核酸检测，下一个季度信心指数就有很大的提升空间。
国家层面本月推出了疫情防控十条优化措施，其中提到除养老院、福利院、医疗机构、托幼机构、中小学等特殊场所外，不再查验核酸阴性证明，对于跨地区流动人员也不再查验，不再开展落地检。
最后，张晓波总结道，在过去几个季度，小微经营者实际经营情况出现持续下滑的趋势，利润率走低，现金流维持情况在小微经营者群体内部出现两极分化的现象，近半数经营者现金流不足一个月。受此影响，他们的家庭消费也连续六个季度下滑，对未来的信心指数跌破荣枯线。目前小微经营者经营困难和信心不足的主要原因，是疫情防控政策带来的不确定性和需求不足。
最近国家出台了“新十条”防疫措施，张晓波认为，随着防疫政策的调整，相信小微经营者信心会有明显提升，经营活动也会有很强的反弹。
张晓波，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讲席教授、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主任、国际SSCI期刊China Economic Review 主编。中国企业创新创业调查（ESIEC）调查联盟团队负责人，中国家庭追踪调查（CFPS）PI之一。曾在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，Proceedings of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，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，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、《经济研究》、《管理世界》和《经济学（季刊）》等国内外顶级期刊发表论文。孙冶方经济科学奖、张培刚发展经济学优秀论文奖、浦山世界经济学优秀论文奖获得者。入选爱思唯尔(Elsevier) 2020年中国高被引学者(Highly Cited Chinese Researchers)榜单。
